牟丕志：有一种文化叫投票

　　我在局机关担任中层干部。多年来，我参与了多次各种各样的投票。投票已成为我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内容。投票从表面上看很简单，人家发给你一张表格，让你在登记好的某些人的名字后面打上某种符号或标记，以表示你的同意、不同意、弃权等意向，也有时需要给人家打分。填写这种表格的过程往往是很快的，常常在一两分钟的时间内就能完成。在这短短的一两分钟的时间里，会充分地体现你的智慧、立场、感情、品德等多方面因素。毫无疑问，它是机关文化的一种表现方式，或者说一个侧面。我每一次投票，都充分地权衡利弊，极为慎重，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大意。
　　投票往往会决定一些人的命运。比如，我们单位在选拔中层干部时，第一个程序就是群众民主投票推荐干部人选，群众推荐票数达到５０％以上才能入围。入围以后，由局党委决定聘任人选。这样，个人取得票数的重要性就是可想而知的了。尽管单位在每一次竞聘之前，都提出不准拉票的要求，并规定，谁要是拉票，予以严肃处理。事实上，在实行这种群众民主推荐的办法以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由于拉票而被处分。这说明，这种规定只是一种倡导而已，它的约束力和可操作性是十分有限的。至于你怎样做，你自己拿主意。在我投票之前，常常会有人找我帮忙，我都会满口答应的。当然，虽然答应了人家，但未必就百分之百落实。我想，有人求是好事，说明我有一定的权力。再说了，这次他找了我，我答应了，下次我要是找他，他也会答应的。这叫礼尚往来。其实，一个好汉十个帮，动员大家”支持“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事实上，到了这个结骨眼上，很少有人自信到了可以不动用关系拉票的程度。如果在竞聘这样关键的时候，你还抱着一股书生气，说什么凭自身本事呀，凭真才实学呀，凭工作业绩呀，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再说了，在机关大家最为争抢的就是职务，大家在决定自身命运之时，都会高度重视，使出浑身解数，有如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动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拉票：有的本人当面提出要求，有的转弯抹角托人说情，有的请客送礼争取人气。人是感情动物，既然对票争得这样厉害，不确定的因素就会大大增加。你一疏忽，就会吃大亏的。我想，拉票是大家的无奈之举，其良苦用心是可以理解的。我在竞聘中层干部的时候，已经当了多年的临时负责人，工作能力很强，成绩也比较突出，领导和群众都比较满意。人家都说我竞聘中层干部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假如我竞聘不上，天理不容。话是这样说，我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我在竞聘前与自己认为比较重要而且需要提醒的投票人进行了适当的沟通和联络，尽量把一些可能摇壁或者不确定的投票人拉到自己这一边。至于自己的可靠朋友，当然不必操心。最后，我如愿以偿。
　　投票里面有深深的玄机。票代表一个人的意见，每一票都具有很重的分量。这里面包含着很强的利害关系。你想得到这一票，光凭感觉是不行的。大家平时可能对你很好，兴许还经常夸奖你，表扬你，感谢你，可是在投票时，就不一定投你的票。我参加工作不久，局里给了我所在的处室一个先进工作者的名额。处长说，要采取大家投票的办法，确定谁当这个先进工作者。我是我们这个处室的工作骨干，处室的苦活、累活、差活都让我给包了，而且干得十分出色。处长多次在大大小小的会议上表扬我，说我的贡献是最大的，要是评一个先进工作者，也应该是我的。我想，有这样的前提，这个先进工作者非我莫属了。我心里很高兴。我们这个处室共有十个人。我心想，我很可能会得到十票。因为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往坏里想，也应该得到八票。因为，即使我干得十分出色，也可能有一两个人对我有看法。但是这并不影响我胜出。
　　投票的结果出乎意料。我只得了一票。处长得了九票。我目瞪口呆。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智商如此之低。大家都把票投给了处长，除了和处长和我之外，其余的人都是零票。我发现，只我傻乎乎地把票投给了自己，还幻想着别人都投票给自己，太天真了，太不成熟了。我对自己感到很失望。有一位好心的老同志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悄悄地对我说，你是刚来的，为什么要争这个先进工作者，如果你把票投给处长多好呀。现在，明摆着你是投了自己一票，处长就差你的一票就得了满票，你说说，你当不成先进工作者，还得罪了处长。你看上去很精明，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听了这番话，我很受启发。后来，我渐渐转过弯来了。我明白了，投票是一种利益的取舍，在投票时，你要充分考虑利害关系，不是你想把票投给谁就投给谁的，否则，你会有很大麻烦的。在很多的时候，即使你有投一票的权力，你这一票要投给领导，或者投给领导所期望的人。不能轻易地投给自己，做出牺牲就是保全自己。而且，做出一点点牺牲换取领导的信任和好感，那是十分值得的。
　　投票可以反映一个人的人品。在机关，平时大家互相之间嘻嘻哈哈，搂肩搭背，看上去亲如一家。可是，到了投票的时候，常常会有人在背后下“毒手”。比如，在对个人工作情况进行投票打分时，常常有人对自己的同事打了很低的分数，却给自己打了一个很高的分数。想用这种办法来提升自己，自以为很聪明。结果呢，往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结果被大家所看轻，得不偿失呀。经过多年的实践使我深刻地体会到，在投票打分的时候，你要尽量给别人打高一点的分数。这不仅是你对大家表示肯定和善意，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措施。你当面不肯得罪人，在背后更不要去得罪人。你要知道，在背后得罪了人，那可要比当面得罪人严重一百倍。你想挽回，都难呀。在机关，可以容忍大智若愚的人，可是，你靠耍一点小聪明是不能成功的。多年来，我投票总是令大家十分放心，这也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和支持，大家给我投票时也给了高分。这是我正确选择的结果。
　　投票体现一个人的立场。在机关，立场历来是十分重要的问题。谁要是忽视它、漠视它，那就是不成熟，是要吃大亏的。在投票的时候，体现你的主观判断和选择，当然，这里不可能不渗透着一些个人感情。这些，常常会引导你的投票意向。要知道，这并不是最为重要的。最为重要的是，你要清楚它会体现一种立场。假如领导让你将票投给张三，你却将票投给了李四，那么你就犯了一个站错立场的错误，这个错误的后果十分不妙。最为科学的选择是，你要坚决地站在领导这一边，使投票体现领导的意图。有一次，我们这个处室的张三、李四、王五竞争同一个职务，处长暗示大家支持张三。其实，我与李四、王五的关系更好一些。但是，我毫不犹豫地将票投给了张三。事后大家明白了，大家把票投给了谁，处长掌握得清清楚楚。我被处长称为坚持原则、顾全大局、能够靠得住的人，被提拔了的张三对我也产生了深深的谢意。而将票投给了李四、王五的人，却令处长十分生气和不满。处长说他们在关键的时候个人意气用事、不顾全大局，太不成熟了。这使他们的处境十分尴尬，还得罪了已被提拔的张三。你说说，这投票的学问是不是很大呀。
　　稿源：荆楚网
　　作者：牟丕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