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小界岭村的白果树上,还遗留着日军炮弹弹坑。
图为:历经77年风雨,当年的30军军部只剩下一堵墙。
图为:两万中国铁血将士长眠在这绵绵青山中。
图为:每年都有亲属来祭拜。
湖北日报讯 文/图 记者 杨麟 通讯员 夏锋 肖杰
编者按
77年前,抗战史上规模最大、双方投入兵力最多的武汉会战爆发。鄂豫皖大别山区扼守武汉东北大门,成了寸土必争的战略要地。日寇来势汹汹,我军众志成城,这里注定要爆发一场血战。
1938年8月至10月,位于我省麻城市福田河镇的小界岭上血流成河,中日双方都投入了最精锐的部队,日军大量使用重炮、毒气。最终,中国军队以阵亡2万人的代价,毙伤日军21886人。
这是日军在武汉会战中伤亡最多的一役,小界岭也是武汉会战中唯一没被日军突破的战略防点。当时的国民政府誉之为“第二个台儿庄战役”或“小台儿庄战役”。
中国精锐部队扼守大别山
日寇哀叹“束手无策”
图为:第二集团军司令部遗址,当年孙连仲在此坐镇指挥。
小界岭村,位于鄂豫皖三省交界处。至今,村里还保存着抗战时中国军队指挥部遗址,山上还有战争遗留的战壕和弹坑。
小界岭界口往南3公里处,原有一庙,庙旁有棵千年白果树,三四人才能合抱。抗战时,71军军长宋希濂、30军军长田镇南的指挥部都设在树下,白果树指挥部因此而得名。
如今大庙已拆,白果树下的30军军部、71军军部遗址,都仅剩下一面石墙,已历77年风雨。军部遗址旁已建起了村支部办公大楼,小界岭会战时,这里曾经是野战医院。
指着白果树中的一个大洞,85岁的村民张胜明说,这就是日本人的炮弹炸的。那年,他还是个8岁的孩子,在白果树下玩,每天都听见炮声,看见大批的伤员被送来救治。
距此两公里,一栋早已无人居住的土坯房,挂着“中华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司令部”的牌子。这是小界岭战役中方最高指挥官孙连仲的司令部。
福田河镇党委委员李树新是小界岭村人,多年研究小界岭战役史料。翻开相关档案,他实地给我们讲述了77年前那场保卫大武汉的血战。
1938年8月,武汉会战爆发。鄂豫皖大别山区扼守着武汉的东北大门,是华东、华北向武汉推进的直线位置。是以,敌我双方均投入精锐部队。
战斗主要集中在位于大别山腹地的河南商城、经扶县(今新县)与湖北麻城交界处。战斗首先从河南、安徽交界的史河、富金山打响,一直打到叶集、沙窝、青山沟,再到麻城小界岭、大界岭一带。这里部署了71军和第二集团军42军、30军等中国军队的7师1旅,共计10万余人,隶属第五战区第三兵团,主要由蒋介石黄埔嫡系警卫部队和参加台儿庄战役的西北军组成。日本则投入第13师团、16师团、第10师团濑谷支队为主的5万余人。
1938年8月26日,日军在120名汉奸的带路下进犯大别山区。9月2日,日军第13师团向第五战区第三兵团前卫阵地富金山进攻。富金山靠近豫皖边界处的叶集,山如扇形,雄立于公路南侧。我第71军在山上构筑阵地,对西进之敌,如同鱼骨卡喉。因此,敌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山头阵地。面对无数次进攻,第71军猛烈还击,日军尸横遍野。日军又调来大批野战重炮、战机,富金山阵地顿时火光闪耀,山在颤抖,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儿。炮火刚停,潮水般的日本步兵冲到前沿阵地,被71军狠狠打退。
整整10天,日军在富金山前未能前进一步。久攻不下,就派第10师团濑谷支队增援。该敌利用夜间出动,向富金山侧后迂回,企图切断守军后方。幸被当地农民发现,立即赶来向71军88师报告。该师长钟彬当机立断,令第528团由老乡带领,在敌必经的险要隘口设伏。敌人钻进伏击地区,突遭打击,当即死伤三百多人,余众拼死突围。
9月11日,宋希濂奉令主动撤出富金山阵地。日军第13、第16师团和第10师团之懒谷支队,通过富金山地区,西进会攻商城,与田镇南的第30军展开激战。第30军也是能打硬仗的部队,双方争夺异常激烈,伤亡很大。直至5天后,日军才攻占商城。
至此,孙连仲将3个军全部部署在沙窝、小界岭一带,决战之势已成。兵团以左、右两翼摆开阵势迎敌,第30军、第42军为右翼,第71军负责左翼。
日军第13师团等部经过补充后,在飞机、重炮和坦克的掩护下,向右翼部队进攻。孙连仲第2集团军刚参加完台儿庄战役,补充了大量新兵,但将士们浴血奋战,打退敌人多次进攻。
在1938年这场近两个月的战斗中,中国军队同侵略者展开殊死激战,日军始终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嚣张气焰受到沉重打击。日本报纸当时报道小界岭战役时,援引日军报告称:“我军遇到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伤亡甚大,战况仍然毫无进展。我军对富金山之敌束手无策!”
酷烈战况令山河变色
日军伤亡占武汉会战
麻城市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李敏,亦对小界岭战役作过长期考证。李敏介绍,战役中,久攻不下的日军气急败坏,全部活埋了120名带路的汉奸。此后,加强飞机、大炮配合作战,还令人发指地大量使用毒气。“仗打了40多天,就下了40多天黑雨。”村里的老年人说。尽管很多人被炸死、毒死,但中国军队没有丝毫退缩。日军炮火把这里的每座山头都变成了火焰山,中国士兵一个个被烧成了火球,但大火过后,屹立在山顶上的仍是烧不尽的中国人。以界岭为源头的白露河、灌河,也因为这场大战而变了颜色,由清幽幽的变成了红红的。
1938年9月20日,日军第13师团等部经过补充后,在飞机、重炮和坦克的掩护下,向我方右翼部队进攻。曾经历台儿庄血战的忠勇将士们再次拼死作战,誓死不退。
孙连仲的指挥部设在山沟里。第30师师长张金明打来电话,报告该师伤亡惨重,请求支援。孙连仲对着电话筒咆哮:“增援部队,一个没有!你部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就要给我站在阵地上!”敌机扑进山沟,一枚炸弹把指挥部掀翻。孙连仲爬起来,抖掉身上的土,拉着苏联顾问钻进树林里,继续指挥作战。
孙连仲来前线巡视,见第31师的阵地被敌军突破,他抓起一支冲锋枪,带着警卫人员冲上去督阵。溃退的官兵勇气倍增,拼死将阵地硬给夺了回来。
敌第13师团的沼田旅团,于19日在新店地区亦与冯安邦第42军接火,企图以两个师团取捷径越过大别山,迂回武汉。20日,孙连仲命令第30军、第42军反击,部队依靠密林、山地及纵深工事、交叉火力,并不时主动出击,与敌激战40天,彻底粉碎敌方战略计划。
整个9月下旬,筱原旅团向固守沙窝东、西两侧高地的71军钟彬、钟松两师猛攻。激战一周,守军寸土必争,毫不动摇。22日,日军施放大量窒息性毒瓦斯,并乘夜幕发动全线总攻。守军中毒甚多,口鼻流血,仍前仆后继,顽强支持,并采取正面抗击、迂回反攻战术,在达权店、许家冲等阵地歼敌2000余,缴获大批军用品。
曾参加小界岭战役、时任30师176团团长的仵德厚,在他95岁高龄时回忆说:“武汉战役是我军人生涯中最残酷的经历,有几‘最’:一、是我指挥作战人员最多的一次,共7个营的兵力;二、是战斗日期最长的一次,35天;三、最激烈,是伤亡最多的一次。全团2800人中,撤出战斗的仅有300余人,还包括炊事兵、担架卫生人员;四、消灭日寇最多。在我们阵地前沿,就有3000多日本兵丧命。五,最残酷,侵华日军使用了毒气弹。由于防毒面具不多,许多战士在掩体里就失去了战斗力。”他说,当时中国军队1个团里只有团长有1个防毒面具。所以,在毒气弥漫时,他总是戴上防毒面具,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到当年10月10日战役结束,中国守军付出了重大牺牲,阵亡超过2万人。30军除工兵、通讯兵外,战斗员已不及3000人,尤其是30师只剩下137人;12500人的71军,撤退时只有800人,几乎损失殆尽!
日军再次领教了中国将士的血肉长城。继在台儿庄丢下11984条性命后,又在小界岭战役被击毙4506人(其中将校佐172人),击伤17380人(其中将校佐526人),占武汉会战期间日军总伤亡的五分之一。
由此,小界岭战役当时被誉为“第二个台儿庄战役”或“小台儿庄战役”。
胡宗南擅自放弃鄂北三关
小界岭陷入包围无奈撤守
图为:89岁的余乃英老人控诉日军暴行。
89岁的余乃英老人,家就在原孙连仲司令部遗址旁,一栋漂亮的三层小楼。
抚今追昔,老人感慨万千:“虽然眼前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但我还是难忘1938年的那场战争,特别是日本鬼子犯下的罪行!”
1938年10月12日,河南信阳失守。手握重兵的胡宗南不听李宗仁指挥,擅自放弃鄂北三关。日军越过桐柏山脉,占领应山(今广水市),威逼武汉。小界岭一带已经陷入日军大包围圈中,10月21日,守军奉命全线撤退。
至此,小界岭战役落下帷幕。
余乃英至今还清楚记得小界岭守军撤退后,气急败坏的日军烧杀抢掠老百姓的暴行。“那年我才12岁,日军就从我们家门前这条路杀过来,乡亲们只好躲到山里,我们能清楚听见日本鬼子的军靴声音和钢盔咣当响声,心里非常害怕。”她回忆,还没有来得及逃到山里的乡亲,就被鬼子开枪打死,“他们就是畜生,强奸妇女,烧房子,抢东西,无恶不作,多少好好的家就这样毁了”。她家的6间茅房也被鬼子烧了,只好露宿山林。“老天有眼,后来日本鬼子也遭了报应!”余乃英说,鬼子后来传染了瘟疫,很多鬼子兵被瘟疫折磨死,鬼子因为还要往前行军,又怕传染,就把这些病死的鬼子的尸体用汽油烧了,乡亲们因为痛恨鬼子,就趁鬼子走远,跑出来把鬼子的尸骨扔到荒郊野外喂狗。
两万英烈长眠小界岭
掩埋匆忙亲属已无从辨寻
小界岭村村支部办公楼的后山,就是2万多战役中牺牲的抗战英烈长眠之所。
记者一行登山祭拜,只见青山之上大大小小无数坟包,没有一块碑文,只有少数土堆用石块堆就。不少坟包前有人祭扫过。
村支书鄢先德介绍,当年,小界岭血流成河,由于战况紧急,没有条件,牺牲的将士只有就地掩埋在野战医院后面的绵绵青山上。
抗战胜利后,每年都有大量的牺牲将士家属前来寻亲,但由于没有碑文,已无法确定牺牲将士安葬的具体位置,亲属们也只能在山前遥相祭拜。前几年,曾有一位广西人来此寻找他父亲的遗骨,空手而归。小界岭战役中战死的数万名中国壮士,已实实在在地化入了大别山的崇山峻岭之中,绝大多数人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多年来,小界岭的父老乡亲一直想给牺牲的英烈们立块碑,告慰他们当年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壮烈牺牲。
李树新说,我是在小界岭村出生的,童年听得最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家乡的土地上曾打了一场阻击日寇进攻武汉的轰轰烈烈的大仗,包括本地的先辈们为支援军队抗日省吃俭用,积极支前,很多乡亲甚至献出了宝贵生命。
如今,战争的硝烟散尽将近80年了,无数烈士的忠骨依旧掩埋在荒坡乱丘之中。福田河镇的乡亲们呼吁,在国家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希望能在战争旧址竖块纪念碑、建个陵园,供后人凭吊。
(作者: 编辑:徐娟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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