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家的老宅门前已满青苔。记者 邓洪涛 摄

二十年前的新房在农村已落伍。记者 邓洪涛 摄

在农村建房热中，姐夫家的户房屋显得落伍了。姐夫日思夜寐建新房。记者 邓洪涛摄

　　湖北日报（荆楚网）消息（记者 邓洪涛）今年春节回家后才知道，大姐和大姐夫在春节前已去了成都。在女儿、女婿家过大年。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姐姐、姐夫30多年来，第一次离开农村，走出房县大山区，

　　到大城市过大年。我无法想象，姐夫一家在成都团聚时开心和快乐的场景。

　　这对于姐夫这个家庭来讲，可是历史性大事件——

　　旧屋新事

　　姐夫今年六十有一。一直在房县军店镇农村开拖拉机，大姐则始终拾弄几亩薄地，以养家糊口。

　　大年初二，姐夫的电话从成都打来，把旧事重提，将旧房子折掉，盖新楼房。

　　姐夫的难处是，他的儿子、我的外甥并不主张在农村花上一大笔钱，盖四五层楼闲置。他更希望，通过努力，在城里站稳脚跟之后，在城里哪怕一个两居室。

　　外甥不满30岁，在外打工多年。他认为，在农村的集镇上，开发商盖的房子成片成片地闲置，与其自己盖，不如掏点钱购一套来得直接。

　　其实，姐夫的房屋在农村并不落伍，房龄也只有20多年，是那种钢筋混泥土结构，稍一粉刷，仍是新房。

　　姐夫并不这样认为。他说，20多年前，刚盖房子时，我这房子在村里是一流的，但现在左邻右舍全部盖的都是四五层楼高的新房，别人的房子把我的房子“压”着在。

　　攀比心理和要面子的想法，迫使姐夫日思夜想盖新楼，但在外甥眼里完全属于多余。在外甥看来，“家”和房子压根是两码事——

　　美发的生意

　　外甥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干脆出门打工了。几年之后，与一名姑娘相爱，并很快完婚、生子——问题立即就来。

　　常年在城市里打工，留下年轻的媳妇、年幼的儿子和大姐、姐夫一起生活。外甥媳妇并不愿仅仅在家里带孩子，就在镇上租了一个门面，销售化妆品。凭借当”闰女”时学到的一点儿技术，为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和年轻妇女洗头、染发和美容。

　　军店镇，房县的一个千年古镇。常住人口不足10万人。数以万计的年轻人涌入城市，留在集镇和农村的，都是“一老一小”。

　　在盖房、教育子女、赡养老人等家庭重大开支面前，化妆品和美容美发永远往后排——美容店在亏损几万元之后，悄然关门。大姐和大姐夫心里虽有抱怨，但嘴上并不说。

　　外甥说，城镇最核心要有产业支撑，能够为年轻人创造就业的机会，否则，房子盖得再多、再好，也仅仅是一个避雨的工具。

　　外甥说，现在土地已经确权到户，他完全可以放心地走出去，在城市里哪怕是当清运工，成长的机会也比农村大——

　　生子之争

　　我之所以，对大姐夫尊敬有加，是因为，他实在是不简单。

　　大姐、在姐夫成家之后，一口气生了4个外甥女。在那个计划生育政策特别严的年代，在“越生越罚，越罚越生”的“斗”气中，终于第五胎生下了我的外甥。在姐夫的脑海里，一定要有儿子来养老、来延续“香火”。

　　要养活这五个孩子，姐夫的压力可想而知。

　　外甥成家之后，倒是非常“争气”。第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把姐夫乐坏了，干活的劲头更足了。嚷着要再盖新房，也是想为他的孙子留点家产，并不断地催着我的外甥、他的儿子趁年轻再生一个女儿，这样，姐夫和他的家族人丁就更兴旺了。

　　外甥又不“卖账”。理由是，现在孩子将来上学、就业、成家成本太高，而他还没有在城市里站稳脚跟。

　　姐夫叹息说，也不知是我老了，还是孩子没有长大——

　　新的开始

　　就在姐夫和外甥的争吵中，姐夫接到了他二女婿的电话，接他们到成都过大年。

　　这是一个农民不简单的进城故事。

　　姐夫5个孩子中，独有二女儿露露自小学习成绩好。一直想通过高考来跳出农门，走出农村。

　　露露，是争气的。在武汉一所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成都一所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成都一所学校教书。业余时间和外甥女婿一起创办了一个健身俱乐部。据说，生意还不错。在成都买了房、买了车、也增添了新的人口。

　　所以，外甥和外甥媳妇也到了成都。外甥在一家公司当驾驶员、外甥媳妇重操旧业，开了化妆品店。

　　这是一个新的开始，这是中国一个普通农民进城之路，虽艰辛却也幸。

　　也许，将来有一天，外甥和外甥媳妇仍会回到生他养他的故土，但那时，故土之上能否撑起我外甥的子孙们的就业空间？亦或成家立业良好生态？

　　不能着急。

　　城市和农村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生态体系，推进产业、优质教育、医疗等公共服务进村或许是农村的未来。

　　姐夫说，过完春节他就要回来，在成都生活不习惯，回来后，还是要盖楼房。

　　代沟，有时，可能是催生社会进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