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熊召政先生相识有近三十年了。
他爱开玩笑,自称来自英国,用英语思维。其实他来自鄂东山区的英山县、用英山方言思维。对此,闻者无不隐忍不禁。
我俩同庚,初次见面时都是黑发覆额的小伙子。那时他是县文化馆的作者,后来成了知名作家;我那时是记者,后来成了报人。虽然相识时间不可谓不久,但开会见面点头次数很多,聚首相交却甚少。
召政勉力于历史文化研究,同时热爱书法艺术。在这两个方面,我们找到了共同点。有了晚到的执手相交。
关于楚人的文化精神,我作为报人当然十分关注。地方报纸,不能不研究和宣传地方的历史文化传统。而召政在目力投射文学环宇与时空之时,亦对生养自己的三楚大地充满感情,我非常欣喜地看到他的研究心得频频示人,并且走进北大去就此专题讲演,进而在担当上海世博会湖北馆的主题总撰时,将楚人精神发挥得可说是楚楚动人。
因此,我们传媒集团今年外聘的论坛专家名单中,当然列上了召政的名字。只是他忙于巨事,一直不得前来演讲,直到前日访问日本归来,方得被我们延请至报社的会堂,就楚人精神作了一场专题演讲。
我一般不做为讲演者站台这类出头露面之事,但召政来了,我自告奋勇为其站台。讲演前后真诚对他为湖北乡梓作的贡献,诸如《张居正》获得茅盾文学奖第一名等表示钦佩。也盼其新的创作计划如《伍子胥》等再获成功。
讲演很吸引人。楚人之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创造精神,以及张居正明知有险,不畏献身的改革精神等等。打动了大家,掌声经久不息。
在讲演后的互动阶段,召政亦显示个人率真与烂漫的一面。
有人问:你写作时是用电脑还是手写?他幽默地说:电脑我用过,但一用之下,发现一个一年级的小孩子打出来的字,与我这个靠写作的人打出来的字是一样的。作为靠此为生的人,那太缺乏成就感了。因此,我决定哪怕累一点,还是要手写(笑)。
有人问,烟出文章酒出诗。你既是小说家又是诗人,如何对待烟酒?他哈哈一笑说,今天到这里来讲演前的中饭时,我就喝了三两酒,那是为了壮胆。他说自己喝到四两就会胡说,喝三两则可以壮胆。所以,在写小说这种靠逻辑与细节取胜的作品时,那是绝不沾酒的。在写作《张居正》长达5年的时间里,召政说他是远谢杜康,滴酒不沾。至于写诗时喝酒不喝酒,召政是高深莫测,隐笑为答。
召政的书法亦自成一家,深得墨趣。在中国当代作家中,以文享誉与以书名世并驰者中,有“北贾南熊”之称,北既陕西贾平凹,南即湖北熊召政。他早期的书风,多受南帖的影响,秀润飘逸,不失灵动。近年来,广取北方碑石墓铭之长,润秀中又见厚穆和骨钢,以动取势,以虚取韵,多了一些雄强。
比起召政的墨政笔绩,在下实在汗颜。但是,未承想,召政在朋友处得到拙作《行书四字箴言》后,抽出宝贵时间,亲撰文字,热情绍引,并应允刊登在《书法报》上。文中对在下的奖掖之辞,实在不敢领受,但召政论书有一段话语却是十分精辟,且引用如下:“好一个心向往之,没有一个“淡泊高远”的人生选择,以及时时浮起的‘思逐风云’的冲动,便不会产生此种‘怡情物外,雪滌素怀’的要求。书艺是技术问题,技术不能左右人生而只能为精神服务。作苏的心中有一个主次。主次即君臣,有君无臣不成气象,有臣无君不成体统。主次亦可视之为皮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尽了两者的关系。”
文人相交,纸短意长。召政与我,存续在楚,江流汉汇,方待来日。
附录:
品《行书四字箴言》
熊召政
与江作苏先生相识二十五六年了。那时,他风流倜傥,意气风发。投身于新闻,寄情于翰墨,生命的旨趣与情操的陶冶融会贯通,不疾不徐,让过去的每一天都变成流金岁月。当年风华正茂时,我觉得他人情练达;如今他人情练达,又给人以风华正茂的印象。不违时势,锻炼人生,作苏是成功者。
近几年,我才知道作苏先生喜欢书法。笔政之余,常得临池之趣;公务之遐,不缀挥毫之乐。偶尔于朋友处看到他的书作,便觉有一股清泠之气自他腕下生。点勾撇捺间,可揣摩他的学养,起承转合处,可琢磨他的境界。
日前,他以新出的《行书四字箴言》见赠。静夜灯下翻来欣赏,顿时产生了春日踏青的感觉。
书法创作同文学创作一样,不外乎两点:一是怎么写,二是写什么。怎么写是技术问题,写什么是品格问题。若是只注意前者,便是形式主义,只注重后者,又失去了书法意义。一部好的书法作品,应是两者的完美结合。
作苏在《行书四字箴言》自序中开宗明义地说:“箴,初始意思是缝衣的工具,后来作‘针’。箴言则是古代的一种文体,既规谏劝戒之言。箴言富有深刻的思想内涵,简短精辟易记易用,并常常附带有感情色彩,包括贬义与褒义。”
这段话让我读到两层意思。一是作苏看重书写的内容。二是进入“天命”之年后,作苏看重并理解了四字箴言中所蕴含的中华民族传统的人生智慧。至于书法,作苏只是在《自序》的最后淡淡说了一句:“余嗜书法,以书艺流布国粹,乃寸心向往之。”
好一个心向往之,没有一个“淡泊高远”的人生选择,以及时时浮起的“思逐风云”的冲动,便不会产生此种“怡情物外,雪滌素怀”的要求。书艺是技术问题,技术不能左右人生而只能为精神服务。作苏的心中有一个主次。主次即君臣,有君无臣不成气象,有臣无君不成体统。主次亦可视之为皮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道尽了两者的关系。
尽管作苏先生淡言书艺。但他的心向往之的举动就是“以书艺流布国粹”。因此流淌在四字箴言中的书艺,亦为大观。作苏的书法,行藏足窥见识,取舍全凭心意。字之结体,懂法度而不拘法度;谋篇布局,总以轻松流畅为宜。文人的书法,为世间看重的是书卷气,但写出书卷气来,何其难也。火候不到则酸腐,火候过头则乖戾。二者之于文人,如影随形,作为文人的江作苏,注意到了这两点。因此,他下笔便见主意。当然,若以苛刻求之,他尚未达到“下笔如有神”的地步。不过,“下笔如有戒”的境地,已活泼泼地存于他心中了。
2010年8月22日于闲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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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源:荆楚网
作者:江作苏(湖北日报传媒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社长,湖北省新闻工作者协会主席。中国新闻最高奖长江韬奋奖获得者、全国百佳新闻工作者。武汉大学博士生导师,华中科技大学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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