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我来到宜昌夷陵区黄柏河沿岸调研。第一次来到夷陵区，映入眼帘的是碧绿的河水，绿叶婆娑的黄柏树伴于两岸，朝气蓬勃的孩童们三三两两的嬉戏，伴随着欢快音乐而起的广场舞，与碧水蓝天交相辉映，“水至此而夷，山至此而陵”，湍急的江水至此缓缓而行，冲刷出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景。望着这如画美景，我不禁感叹，到底是什么让曾经污染严重的河流变身为一条“美丽的清江”？带着这一困惑我一路向上，行至黄柏河上游去寻找这一美景的根源。
有一种担当，实现了一河清水东流
夷陵位于长江一级支流、宜昌“母亲河”黄柏河上游，而樟村坪镇则是“黄柏源”，樟村坪镇磷矿资源丰富，是亚洲第二磷矿腹地，已探明储量7.8亿吨，占全省、全市磷矿资源的42% 、80%。作为磷矿资源丰富的地区，樟村坪镇是夷陵区乃至整个宜昌市相关工业企业磷矿的主要来源；作为宜昌“母亲河”的上游地区，樟村坪镇又承担着宜昌地区天蓝、水绿的重要生态责任。那么，该镇是如何在经济效益和社会责任、生态效益之间取得平衡的？带着这个疑问我们来到了樟村坪镇华西矿业公司，矿区的工作生活环境总体上清新整洁。井下，在地下400米处，污水经过地下水处理系统处理后清澈见底。华西矿业综合部部长望亚立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深入矿区到污水处理系统那转一转，瞧瞧水质咋样，看看污水处理系统设施运转情况。这里的水会流入黄柏河，随着黄柏河流经长江，企业深感责任重大。
据望部长介绍，矿区门前的这条河自他2006年入职以来变化非常大。早些年河道里面污染严重，主要是生活污水和生活垃圾。后来企业在矿区建了一个污水处理厂，所有的生活污水都是经过处理以后再排放到河里面去，经过处理后的生活污水都达到了相应的排放标准。樟村坪镇镇政府也对乡村环境进行了整治。除生活垃圾外，磷矿开采所产生的污水也是黄柏河上游的重要污染源。华西在2019年的时候投资了1080万元建成了现在的井下排水自动化处理系统。这个系统总容量达到1万立方米，每小时能够处理1000吨工业废水，处理后的总磷指标为0.1—0.3mg/l（标准为0.5mg/l以下）；悬浮物指标为10-30mg/l（标准为70mg/l以下）；PH值指标为7（标准6-9）；流量在线监测实时监控。调研中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当时上马这个污水处理系统的时候，反对意见主要来自于中层管理者，他们认为在磷矿市场低迷时期这一项目投入过高，会影响企业的经济效益。总经理的一句话让大家达成了一致意见，他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朋友，并且大多数都住在城区，那么我们在山上水治理好了以后，我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在城区能够喝上一口放心水。”水处理系统建成以后，经过处理的水清澈见底，非常干净。
除了负责矿井、矿区的环保问题外，望部长在2014年的时候成了一名企业河长，要负责矿区前面的河道环境。据他介绍，华西矿区负责的河道大约有一、两公里，他们经常在中午组织相关人员对这一段河道进行巡查，处理垃圾。
望亚立带领同事清理矿区前的河道
从2006年至今，望亚立已经在华西矿业工作了17年，用他自己的话说，从老师到秘书，再到环保部长，最初并没有环保知识的他这一路走来其实是与华西的环保工作在共成长，但是在我看来，他却是和黄柏河流域的保护工作共成长的。随着总书记多次视察长江流域，宜昌市出台的《宜昌市黄柏河流域保护条例》也于2018年2月开始正式生效，从此，地上，绿树成荫，鲜花盛开，一派山水田园风光；地下，VR管控，机械采矿，几乎无人下井作业……现在的黄柏河河道干净、整洁，河水清澈见底。企业的提档升级在其中功不可没。望部长说，“作为一个企业分管环保的负责人来讲，我很自豪，这一河清水也有我们的功劳，虽然付出了很多精力，但这是值得的。”
有一种牺牲，只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作为一名研究者，我知道，流域治理成效并非全是企业、政府之功，除工业污染外，生活垃圾也是流域污染的重要来源之一，生活于流域两岸村民的日常行为习惯也对一河清水至关重要。于是，我沿着黄柏河继续向下，一路来到了太平溪镇韩家湾村，走近民间河湖长李文渊的家，正看见穿着救身衣、拿着蛇皮袋和网兜的他准备去巡河。作为一名民间河道保洁员、一位碧水保护神，清理河道垃圾已经成为民间河湖长李文渊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码头、滩涂、江边、沟渠都可寻找到他的身影。哪怕年过花甲，但依然坚守保洁岗位，常年来不管风霜雨雪、不管农忙四季，只要发现河道哪里有垃圾，他都会及时去处理，韩家湾村附近河面碧波荡漾，离不开他的辛勤努力与付出。
作为志愿者，李师傅不但身体力行，为村子前面的百岁溪和村里的环保出人出力，而且还带动村里的其他人参与环境保护的志愿活动。乐于助人的他在村里面很有威望，趁着人家红白喜事帮忙的机会，他都会在喜事的最后把自己编的环保歌谣、打油诗给大家唱一唱，边打花鼓边唱。村里有文化活动的时候，也会上演自编自导的环保节目。几年下来，村民逐渐增强了生态环保的意识。如今河道两旁绿草茵茵，村里洁净整洁，美好的人居环境与李师傅以及这些志愿者密不可分。
李文渊与村志愿者清理百岁溪河道
在黄柏河流域两岸，既有像李文渊这样的民间河湖长默默地为这一河清水兢兢业业地劳动，也有数以百计、千计的志愿者以及环保组织积极地保护着这条母亲河，更有一些村民无偿贡献出了自己的田、林，换来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美景。带着这样的感动，我来到了夷陵区蔡家河村，这里的黄柏河（蔡家河段）湿地公园已经成为宜昌城区居民周末的打卡点。
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宜昌市夷陵区蔡家河村四组村民蔡宏林，他经营着一家农家。自小就生活在蔡家河两岸的蔡宏林是蔡家河环境变化的见证者。从儿时在清澈的河水里游泳，到河道变成“臭水沟”后的心痛，再到如今“清如许”带来的愉悦，蔡宏林说，他渐渐又找回了童年那种绿水青山的感觉，也放心在武汉读大学的女儿回宜昌生活工作了。作为农家乐的老板，蔡宏林也亲历了黄柏河流域环境治理以来垃圾处理方式的变化，从最开始时的污水直排，到后来厨余垃圾指定地方堆放，再到目前的垃圾分类，虽然处理成本在不断提高，但是环境好了，客流增加了，餐饮的总体收入还是呈上升趋势，蔡宏林认为投入的垃圾处理费用还是值得的。如今的蔡家河正在建设河美乡村，“臭水沟”已变得“清如许”，周末游客如织，村民生活环境越来越好，收入也增加了。
有一种奉献，是共护碧水蓝天
还未能消化李文渊河长对洁净河水的坚守以及蔡家河人保护环境的大义，我便来到了黄柏河的最下游——夷陵区河心公园，也是我最初感受到黄柏河之美的地方。在这里，我见到了黄柏河清漂员毕家培，他入选2019年6月荆楚楷模月度人物。毕师傅年近古稀，从事清漂工作的近20年中，他最初看到的是漂着各类生活垃圾的河面，2016年前后人们的环保意识逐渐提高，他发现生活垃圾减少但河水依旧混浊。他还记得，2016年以后，政府开始花大力气对黄柏河进行整治。那个时候黄石码头有三十多家非法采沙场，还有矿厂、船厂，污染很大，后来都被取缔或者搬迁、整改了。如今的黄柏河两岸绿树成荫，河水清澈碧绿，夷陵区河心公园已经是附件居民晨间锻炼，晚间散步，周末打卡的好去处。而在毕师傅的影响下，他的小外孙也加入了“生态小公民”的队伍，成为了保护母亲河小小志愿者的一员。如今，“生态小公民”们已经带着祖辈、父辈们对黄柏河的热爱把保护母亲河的志愿精神进一步传承下去。
毕家培和女儿、外孙在河心公园游玩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要“统筹水资源、水环境、水生态治理，推动重要江河库生态保护治理，基本消除城市黑臭水体。”夷陵区在这一思想指导下，全面推行河湖长制，按照“政府主导、企业认领、多元参与”的河长制工作新格局，探索建立“企业河长”，旨在鼓励督促企业主动承担环境责任，与夷陵区“三级河长”“民间河长”一道，共同为水生态环境保护建功立业。如今的黄柏河流域实现了水绿天蓝，沿岸生机勃勃，有了水，“百里荒”变成了“百里旺”，企业的担当精神，李文渊、毕家培的奉献精神也在“生态小公民”们的志愿行为中传承下去。
稿源：荆楚网（湖北日报网）
作者：巨英（湖北经济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是这个理》第72期主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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