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美林
楚天都市报讯 记者张明泉 贺俊
对话时间：5月10日
对话人物：韩美林
●人物简介
韩美林，1936年生，山东济南人。现任全国政协常委，清华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博士生导师。他是中国当代极具影响力的艺术家，创作涉及绘画、书法、雕塑、陶瓷、设计等领域，设计了北京奥运会吉祥物，被称为“福娃之父”。2015年，韩美林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平艺术家”称号。
●对话背景
81岁的韩美林被称为美术界的“老顽童”，可谓名副其实。
这位童心满满的老人，说起自己熟悉的绘画、设计等领域，总会习惯性地找来纸和笔，边画边讲解；说起艺术无国界，张口就能来一段京剧和歌剧。这一刻，残酷的时光似乎也变得温柔。
矗立在荆州古城护城河边的关公圣像，威武不失潇洒，是韩美林的大型城雕封山之作。他一生创作过58座大型城雕，分别坐落在美国、日本、新加坡及国内各地，蜚声海内外。这一次的关公圣像让他十分兴奋，“关公是守护神，一身正气，就是要做得让小偷看了都怕。”
5月10日再访荆州，韩美林带来了赤兔马的创作图稿。他从全球巡展等事务中抽身来到三国故地，对比着手中的图纸，为赤兔马寻找最佳位置和角度。关公与赤兔马相伴的组雕，将会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加生动。
做一头艺术的“老黄牛”，也许就是韩美林与时光对抗的利器吧。
1.忘不了70年前的战马故事
记者：去年6月关公义园开园，您设计的关公圣像立在了荆州古城。时隔一年，您又“牵”来这匹赤兔马。
韩美林：这是一个组雕，赤兔马将来会立在关公圣像左侧。关公立下赫赫战功，赤兔马功不可没，千里走单骑离不开赤兔马的坚忍和耐力，到荆州单刀赴会也是一人、一马、一刀。传说关公死后，赤兔马绝食而死，所以，关公的“仁”、青龙偃月刀的“勇”和赤兔马的“义”，这三者缺一不可。
记者：创作赤兔马，您有没有情感上的特别故事？
韩美林：关于马，我有很深刻的印象。11岁那年，我和妈妈一起送哥哥参军，过黄河到济阳县，正好遇到参战部队休整，要处理战马。很多马缺胳膊断腿，再也上不了战场，也不能推磨拉车了，只能枪毙。饲养员哭、号兵哭，连老乡和我们这些孩子都跟着哭。那个场面太惨烈了，这一生我都忘不了。
我们总说“汗马功劳”，马对人类的贡献真是没话讲。我有很多关于马的作品，最大的在人民大会堂。我也愿意设计赤兔马。
记者：赤兔马是关公的“标配”，体形比关公大多了，到时会不会喧宾夺主？
韩美林：如果按照实际比例来做，关公做小了，马做大了，可就要了命了。这次我准备利用错觉来设计，远大近小，只要选准位置和角度，人们眼中关公和赤兔马的比例就会变得协调。我为赤兔马设计了三个版本，现在已经选定了第三次的草稿，回去我们就做二次放大稿，一年内定稿。
2.关公代表荆州也代表中国
记者：关公义园的关公圣像，高58米，重约1200吨，是世界上最大的青铜关公像。当初设计的时候，您是刻意追求最高、最大吗？
韩美林：创作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住过关帝庙，我要把关公圣像做好。关公不仅代表荆州，也代表中国，从过去到现代都是正能量的形象。关公是守护神，一身正气，我就是要做得让小偷看了都怕。
记者：您创作关公雕塑时凸显了写意精神，关公的服饰有随风飘扬的动感。近一年后再看，感觉如何？
韩美林：关公圣像落成后，这是我第一次回荆州。经过近一年的风吹日晒，雕塑看起来有点发红。估计再过四年，它就能恢复原色，会更加好看。
荆州市是一座古城，这么大的关公圣像绝对吸引人。丹麦的小美人鱼像，也就一米多高，吸引了多少人去看；比利时的“撒尿小孩”像，还没有美人鱼大，有多少人去看。相比起来，关公的故事更多，我绝对看好未来。
记者：据说关公圣像这套组雕，是您的大型城雕封山之作？
韩美林：我已经81岁了，现在正忙着世界巡展，已经去了意大利、法国，接下来还要去日本、美国，够累的了，哪还有精力做这种大型城雕。
3.中西文化应互相尊重学习
记者：1980年，您就在美国、波士顿等21座城市举办了个人艺术展，纽约曼哈顿区还为此设立了“韩美林日”。现在您通过全球巡展进行国际交流，国外观众反响怎么样？
韩美林：反响很热烈。比如在意大利威尼斯，闭幕式来了几百位粉丝，加上其他观众，我挤都挤不过去。站在观众中间的时候，我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朋友抱着福娃。我给他签了字，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中国是东方艺术中心，意大利是西方艺术中心，我希望中西方艺术能够更多地交流。
记者：现在有很多中国艺术家走出去，学习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
韩美林：中西文化必须互相尊重互相学习，更重要的是艺术的结合。比如《蝴蝶夫人》和《贵妃醉酒》（他分别唱了几句），一个是歌剧一个是京剧，都很好听，但唱法完全不同。就算都来自西方，意大利人跳芭蕾舞手是硬的，法国是软的，俄罗斯不软不硬。有人问我：“你怎么懂这么多？”我说：“不懂这么多，我怎么研究人家、怎么创作呢？”
记者：您的好朋友、著名作家冯骥才也说过，您的艺术涉猎非常广。像这次的全球巡展，展出的作品门类很多，有铁艺、陶瓷、紫砂、木雕等，像个杂家。
韩美林：我的作品中，刻的、雕的，阴的、阳的，木头的、石头的、草的、金属的，都有。我曾告诉我的博士生：只要形象解决好了，适应工艺条件，用哪种材料不是问题。
4.艺术家的天职是展现美好
记者：听说您忙的时候，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连续几小时站着作画。这样的工作状态，不累吗？
韩美林：不累，这是一种乐趣。要跟别人竞争，就一定要天天下功夫。我每天都有意不重样地画，画着画着脑子里又出来新的东西。艺术强调个性、独立性、民族性，没有这些，就不好玩了。
记者：您之前创作的福娃和“猴赛雷”康康，曾引起很多争议，您怎么看？
韩美林：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名人，都可能受人捧、受人赞、受人鞭，甚至受人踢，这很正常。作为艺术家，我们应该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不断前进，有多少能量就拿出多少能量，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
记者：您的雕塑“母与子”非常温情，您画的小狗、小熊猫等动物都很活泼。事实上您这一生遭遇过残酷的肉体和精神折磨，为什么您的作品中感受不到这些阴影？
韩美林：我是个爷们儿，有苦从来不叨叨，更不会天天皱着眉头。艺术家的天职是展现美好，而不是把自己的苦恼和怨恨甩给人家。每个人的一生，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一样都少不了，如果不找点提神的，活得岂不是太累了吗？
记者：您打算什么时候真正退休？
韩美林：我就是头老黄牛，会一直干下去。
（作者： 编辑：刘建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