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案时,董文欣要认真查看每份材料。图片由本人提供
查办大案要案17起,让4名厅局级干部心理防线崩溃——
检察官董文欣与贪官的攻心战
武汉晨报讯(记者柯美学 通讯员花耀兰 段雯)开口意味着招供,让涉案公职人员开口供述自己罪行,侦查员需么样的智慧和意志去触动他们的灵魂?
武汉市检察院“王牌”检察官董文欣,就是这样一位能让渎职、贪腐公职人员开口说话的人。
42岁的董文欣已在市检察院工作20年,先后在公诉处、反贪局和反渎职侵权局等岗位办案,现为反渎职侵权局侦查二室主任。
董文欣查办渎职案件30多起,其中大要案件17起,厅局级干部4名,是武汉查办高级别渎职干部人数最多的侦查员,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近亿元。
2014年,董文欣入选最高检《国家一级侦查人才库》。被评为武汉市第三届维护公平正义十佳检察官。
主审“刹车门”案
3天“崩溃”一窝贪官
武汉出租车“刹车门”事件已过去两年了,董文欣与记者谈起这起重大案件时,似乎仍能感到当时肩头的压力。
2012年12月2日,中央电视台《每周质量报告》报道,揭出武汉市1.26万辆出租车高价低配、刹车系统存在隐患的行业黑幕,在社会上引发强烈反应。
市检察院迅速成立事件成因调查组,董文欣第一时间被召集过来,成为调查组主办侦查员。
“事发突然,上级要求必须最快时间查清楚。”董文欣回忆说,这起案子与其他案子不一样的是,全国观众都在等着看武汉给出一个什么样的回应。各级领导重视案情进展,市民们议论纷纷,“压力不言而喻”。
特别的案情,董文欣运用特别的调查手法。他没有走“老套路”,直接接触管理人员,而是从武汉出租车的选型入手,连夜查找证据,迅速掌握了市客管处两任处长和相关业务科的公职人员涉案的证据,如接受商家的安排、请托,收受巨额贿赂等等。
然而,更难的事情摆在眼前,审讯无法突破:两天过去,这些涉案的公职人员不愿谈此事,个人受贿的事实更是只字不提。
董文欣心里明白,他面对的官员是场面上的人,心理素质稳、见识广、反侦查能力强,不会轻易认罪,但从他们开口说的话中,他就能揣测到讯问对象想隐瞒什么。“要让他们开口说话,就得自己说点他们想听的话。”董文欣展开旁敲侧击,从案子的外围情节剖析,时时释放一些对方关切的问题,从心理上引导、争取,取得对方的信任。
被纪委双规的第三天,涉案官员想说话了,并提出要求,希望董文欣前来主审。就这样,3天时间内,董文欣让涉案官员熊普选、唐汇明和胡体斌等7人的心理防线崩溃,招了供。他们分别以滥用职权、玩忽职守、受贿、行贿等罪名被立案查处。案情很快就侦结,交由公诉部门起诉。
武汉出租车“刹车门”事件调查结果很快公之于众,社会舆论随之平息,短时间内消除了不良影响,取得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应。
近年来,董文欣主办了新洲区原常务副区长刘勤学案、原市工商局副局长熊俊案等。
办案心得:董文欣说,涉案官员都是有面子的人,侦办这类案件,让他们开口说话,攻心为上。面对他们要有平常心,也可建立双方的信任。有了信任,办案的效率就会好一点。
查办司法界涉案人员
每一场都是硬仗
由于主办系列有影响的案件,董文欣在全省检察系统声名鹊起。
近年来,董文欣担任市检察院反渎职侦查二室主任,指导和协调全市其中8个区的反渎职案件,被同行誉为“王牌”检察官。他多次被各区检察院反渎局点名前往增援。
“最头疼的侦查,当然是面对司法同行的涉案人员。”董文欣直言不讳,他侦办一些司法界涉案人员案件时,每一件都是一场艰难的战争,多数案子都是坚持到最后一刻才有突破,“这对自己,何尝不是心灵的折磨?”
让董文欣记忆犹新的“司法同行”案是,几年前,市检察院侦办某区法院一名法官滥用职权一案,董文欣率先对一名法官和一名律师两个“同行”进行侦讯。那是“王牌”和“王牌”的对决。
“一次讯问,面对面不停谈了4个小时。”董文欣说,因对手什么都懂,开口说什么不说什么思路清晰。不过,这名落马人员焦急的心态还是被董文欣捕捉到:对方十分想知道外界情况,本人处于什么境况,有没有人“搭救”他等等。
董文欣捕捉到了这一契机,暗示他招供是唯一能自救的路径,击溃对手的防御底线,突破了关键性口供。让涉案“同行”开口,总是熬到最紧要的关口,“很头疼的”,因为他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突破,但肩头的使命让他必须坚持对弈下去。
办案心得:董文欣说,侦办公职人员面临“一大三难”:阻力大、线索发现难、取证难和处理难。要破解这些难题,得益于检察工作一体化,纪检联合办案模式,通过以侦办反渎职促进侦办反贪腐案件。这些好的办案方式,对破解“一大三难”有极大帮助。
铁汉柔情触动
年长或患病涉案官员
董文欣面对的涉案公职人员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曾在各自的岗位上做过贡献,有的甚至人生很出彩,如今走上犯罪的道路各有渊源。他们接受调查后,在回想人生之路时,难以接受自己的处境,思虑颇多。因此,要突破他们,董文欣更要注意人性关怀。
董文欣谈起原东湖高新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光谷建设投资集团董事长沈烈风一案。去年5月,经省检察院指定,市检察院启动对沈烈风侦查。董文欣受命侦办此案。董文欣知道,沈烈风年近60岁,饱经风霜。因身居要职,曾是风光人物。面对这样的涉案官员,董文欣展现出铁汉柔情。
董文欣尊重对方的人格,谈过去的成绩和贡献,照顾对方病痛,剖析他犯案的危害,触动他的灵魂。
不久,沈烈风主动交代受贿300多万元,在一桩土地转让交易中滥用职权,与他人合伙占股开发,导致国家损失2500余万元。
“交谈触动了他的真感情,他必须面对自己的功与过,最终认罪服法。”董文欣说,不少涉案官员因过去的成功和辉煌迷失了自己,他要做的是,让这些官员明白错在哪里,如何迷失的,应该怎么“落地”,一切回归现实。
办案心得:董文欣认为,每起案件的侦办方法都会不一样。“法无定法”,只有深入了解案情来龙去脉,设身处地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才能分析出案件的成因,才会将案件办得入情、入理、合法。
朋友间别谈工作和案子
这是原则
忙,他总在忙!家人这样评说董文欣。
董文欣坦承,他陪家人的时间太少,总觉对不起老婆孩子,“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没办法”。
其实,董文欣心里时刻装着家人。他说,每次外出办案,他都会跟家人打个招呼,说出差了,家人就懂了——办案去了。
因案子重大,侦办期间不能与外界联系,董文欣常处于“失联”状态,手机“关停”一个星期是常事,“有次,手机甚至关停了一个月,空暇时也很想家人,可一工作就顾不上那些了。”董文欣也有亲戚和朋友圈。有时遇到同学、亲朋好友等人,跟他说案子、说人情,甚至有人给他送礼送钱,都被他拒绝或上交。他就一句话:“朋友之间,别谈工作和案子,这是原则!”
为此,董文欣得罪不少朋友,但他说,相信朋友们事后都能理解。
曾有一次,在北京查案,对方塞给他20万元人民币,请求放一马,当时董文欣想都没想,立即上报,并作为赃款带回检察院。这事,在市检察院记录在案。
(作者:杨威)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