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不是“圣诞节”

　　据媒体报道：28日是孔子诞辰2559周年，新儒学代表人物杜维明教授开坛授学时建议，“教师节该是心灵的磨练”，将教师节改在孔子诞生日，“既可以缅怀孔子，也能更好传承传统文化”。
　　当了千年的仲尼圣人一直为天下学子顶礼膜拜，孔教更是千年中国有实无名的国教。其门徒至今依然建议将“圣诞日”定为行业节日，儒学思想孔家店自遭遇“五四”重创后，并未如人们臆想中那般沉没，反而是与时俱进，摇曳多姿。当纪念那场风起云涌改革运动的五四青年节被我们的劳动节连带黄金周的联手忽悠了多年，不知道自己姓谁名甚时，新儒学大师已经在提倡教授节改为孔子生日，孔教大有卷土重来收复失地之势。
　　孔子真是中国教师之始祖？也许未必。仲尼本人尝向老子问道，无为的老聃也许是教师始祖也难说。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如按此理推演，三百六十行都有师徒相承，孔子如何也排不上号。然而千年来尊孔子为教师之祖，一来他杏坛讲学广招门徒，带徒三千，职业化进程较快，二来天下可述可作者都是儒生，霸占话语权耳。加上西汉后独尊儒术，把一个曾在乱世流离失所有如丧家狗（李零语）神化并历代不懈，方有孔圣一说。杜教授做了多年的儒学现代化，自称为“看作一个五四精神的继承者”，但对研究对象难免敬而神之。一个学科研究至深，总会发生“吾科权天下”的神化现象：总以为自己的学科是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甚至万能的。中国第一个文学博士王富仁教授便曾在演讲中慷慨陈词，世无文学便不成世道，经济学家们更是在太多的场合以越位的形式抢夺其他学科的话语权。无论是研究对象神化还是学科神化，然毕竟只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肆意拔高，也只会与真实渐行渐远。北大李零教授说得好，去圣乃得真孔子。
　　杜教授将此提议美其名曰“净化心灵”，“传承传统文化”，倒也应了孔子之一贯思维，凡事先正名，名正言方顺。然而这儒学自“五四”以降，被打成过街老鼠已是不争事实，此中虽曰有矫枉过正之嫌，然正如鲁迅所言，“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如今去五四近百年，儒学并未突然死亡，而如何对传统道德的“批判继承”成了新问题，正是先生所说的的“调和”了。不过杜教授依然以“继承传统，净化心灵”为由更改教师节，理由难免太大太牵强：继承传统之国家大事，与区区一个仅仅导致学生欢呼雀跃老师发发奖金的行业节日的具体日期相关甚少吧？
　　提议将孔子生日定为教师节并非什么新鲜事，民国二十八年教育部通令全国将教师节改为8月27日（孔子生日）。后来经历数及考纪专家将孔子诞辰换算为国历应为九月二十八日， 故于又在1952年由“行政院”提请“总统”明令： 孔子诞辰及教师节改为九月二十八日， 以纪念至圣先师。然而无论是八月还是九月的孔诞，似乎并没有做好“净化心灵，继承传统”之事。教师节作为与护士节、记者节一样，作为我国仅有的三个行业性节日之一，并不需要在来源上拼命训诂。当9月2日新版师德规范里开始加入“关心学生健康”、“关心集体”、“保护学生安全”、“自觉抵制有偿家教”等基本教师素质时，教师行业的世风日下已不是把教师节改到孔子诞生日就可以“净化心灵”的：个人成就感低下与重复工作导致的职业倦怠，学历与待遇的错位导致的人格解体，市场诱惑和工作评价标准的双向挤压都已经让教书育人团体自身问题重重，而这些，大概是远在美国研究孔孟之道、文明冲突、多元对话等宏大问题的杜大教授难以体验到的。
　　在此，某不惮鄙薄的告诉对中西文化都有研究的杜维明教授：中国有教师节，但没有圣诞节。
　　稿源：荆楚网
　　作者：骁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