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听了韩寒言论后关于作家的思考

　　最近网络文坛最热门的，莫过于韩寒“炮轰”文学大家：老舍、茅盾、巴金等人的“文笔很差”，“冰心的完全没法看”，引起一片哗然，有支持的，更多的则是反对。
　　对于韩寒，我一直是很欣赏的，大概咱们同为80后，骨子里大多都有一种偏右的自由主义思想。因此对于他的这种言论，我持部分肯定的态度，但我觉得不能片面看待，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对于老舍、茅盾、巴金、冰心这一代人，尽管他们各人的情况都不同（比如老舍，尽管解放后“自由主义”意识被矫正，但骨子里仍旧是“自由主义”者，最终被揪住小辫子，在文革中含冤而死），但大多都有一个模糊的定义，如左翼作家，红色作家，革命作家。除了中学时被强制背诵的那几篇作品如今在印象中已有点模糊之外，对于他们的作品看得少，基本上没有兴趣。因为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读起来有一种晦涩之感。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韩寒以此认为他们“文笔很差”、“完全没法看”的原因。应该说，照如今汉字的发展与应用来看，他们的作品确实是“没法看”，如果我们高考作文写出来的是“巴金”体、“茅盾”体甚至是“鲁迅”体，估计是不及格的。
　　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对于这些大师们致以敬意，因为在他们那个时代，他们是最好的。当作家，混文坛，并不是说要你文笔有多好，有多流畅，多优美，而在于两个要素：思想性、政治性。这两种要素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所局限：时代性与社会性，即时事造英雄，社会造英雄。
　　我一直持一个观点：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就可以写出一篇文笔优美流畅的作文来，但为什么他却成不了作家？作家的定义在于，在一个时代背景下，以文笔作为基础，以生活性、思想性为重点延伸，方成之为“家”，一个伟大的作家，往往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有的甚至是政治家。一篇文字作品，如果是以主题为明线，以暗线隐晦地表达一种对生活的思考，或对社会的思考，或对政治的思考，并潜移默化中让读者有一种自已可能也没察觉到的共鸣，那就是诗歌、小说、散文，电影也是如此；如果是直接明线的表达，那就是评论、杂文。看看中国古代四大名著，国外的《飘》、莎士比亚作品等等，尽管主题不同，有的是神怪，有的是爱情，有的是战争，在做足其主题文章的同时，无不都带有思想性或者政治性，即使是《金瓶梅》等所谓淫秽禁书以及新出现的优秀科幻、魔幻小说也是如此（如果你是学文学的，仅仅只是觉得《哈利波特》的情节好看，而忽略了作者对其社会人文背景的用心构造，那我会觉得很遗憾）。为什么我们会喜欢哪些作家，喜欢看什么作品，就是因为贴近生活，引起共鸣，让人感觉好看。我之所以常叹如今很多大学生写不出像样的文字，并特别厌恶那些无病呻呤的情感美文，并不是说他们文笔不好，相反，他们文笔相当之好，好得让作家们自愧不如，但就会玩点风花雪月或故作深沉，但文字没有灵魂，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在时代性的社会背景下，思想性是与政治性挂钩的，因为任何一个政权，在有着本身的阶级属性基础上，都必需控制意识形态。如果你文章的思想性与这种政治性下的意识形态挂钩、并轨、同节奏，那么恭喜你，无论你是以揭露社会阴暗面的批判性文学为主还是以赞美社会文明性的歌诵性文学为主，你都会荣登官方作家序列，满足政治宣传需求，成为这个时代的伟大作家。
　　我们再来看看鲁迅的范例。首先说鲁迅的文字。鲁讯是学医的，其实本来文学基础就不太好，把他的文字拿到现在来看，完全是惨不忍睹，语法错误颇多，所以，我中学时就很讨厌在课文中学他的文章，觉得多此一举。但是如果站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来看，他的文字却有着相当的先进性，因为，他是中国迈出现代白话文写作第一步的人之一。这是中国现代文坛乃至文字、语言应用发展的重要一步，从这一点上说，鲁迅是大师级人物。
　　其次说鲁迅的思想。鲁迅在他那个时代，其实混得很惨淡，不为当局所认同。在思想性上来说，鲁迅比较复杂，他夹杂在自由主义、民主主义之间，有着两种主义的共性，但同时他又带着一种尼采式思想：既不赞成阶级权利平等，又有着一种对民主的向往。所以他的作品里既有着对“愚人”们一种矛盾性的讽刺与悲悯，又有着对时局的一种愤怒。然后，他加入了左翼联盟，但却又与共产主义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除了对“愚人”们一如既往地讽刺与悲悯之外，从没想过要带领“愚人”们闹共产主义革命，翻身做主人。所以，我觉得，如果非要在现代拿一个人来跟他做比较，我觉得他有点像李敖。正因为他对当时时局“白色恐怖”统治的不满及愤懑发泄，尽管在他潜意识里并不太认同以共产主义革命来改变当时的糟糕时局，但他也没有找到其它办法，他的文字以批判性为主，没有什么建议性，就没有出现与共产主义理念相违悖的言论，所以在解放后，他被抬到了一个非常高的角度，成为左翼作家的旗帜。说得比较通俗一点，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一个旧政权旧意识形态下的“反动”作家，在新政权新意识形态下，就会有很多共性拿来作思想文章，在政治宣传上为我所用。所以我们常看到课文中对他文章的点评：他揭露了当时“白色恐怖”统治下……
　　我们曾经闹过一个笑话，有个哥们，按照鲁迅的语法特点写了一篇作文，结果被老师狠批一通，说基本的语法常识没搞清，当时哥们就不服了，我这明明是照着鲁大师的语法格式写的，他的你就当作范文，我的你就当成垃圾？这就是时代背景所不同造成的一种矛盾，我们很多语文老师也没有搞清楚这个概念，他们或许并未思考到，把鲁迅的文章放到课文里，要咱们学的并不是他的文字与语法，而是他的思想，以及对其所处时代背景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文章的思考。
　　所以，韩寒的言论是有道理的，而其与其简单的归纳为是韩寒的自我炒作与乱骂，我倒理解为，这是韩寒有着类似的思考得出的结论，其本意只是觉得这些大师们的文字语法在现今没有作为范文推广的必要。有时我总在想，我们为什么要强制用大量的精力来学文言文？是学习用文言文写作？有意义么？
　　PS：此文一并敬呈给某些文笔优美、自我感觉良好的才子才女们。
　　稿源：荆楚网
　　作者：小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