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胜华：郑渊洁看看想

　　记得高三那年，偶然瞥见同桌在偷偷看《童话大王》，一时大为鄙夷，都多大年纪了，还在看童话！同桌说，这《童话大王》可以看，说着递给我。我看到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写个9岁到99岁的人看。好奇之下，就翻了下，发现真的还不错，这郑渊洁太有意思了，一下子看上了瘾，看完后还问同桌“还有没有”。我到现在都还记其中的“两个凡是”：“凡是在国际上是爷爷总统的，在国内准是孙子总统；凡是在国内上是爷爷总统的，在国际上准是孙子总统”。这话在当时看了真是觉得不可言妙。今天想起来，类似这样的妙语，给我苦闷的反叛岁月带来了许多的乐趣，这是要感谢郑渊洁的。
　　然而，到了现在，我发现郑渊洁未免越来越不着调、越来越有点“一为名人，便无足观”的味道。上次他“研究”出孔子主张活人陪葬是一例，这次他又在《郑渊洁眼中的韩寒和刘谦》博文中，大发歪论。
　　试看他写道：
　　“在郑渊洁眼中，韩寒和刘谦都是为中国创造了不少就业机会的人。郑渊洁认为，当今社会，何以论成败？在合法的前提下，就看谁为他人创造的就业机会多。用这个价值评判角度衡量，韩寒和刘谦都值得同胞尊敬和感谢。……在对他人评头论足时，请先清算那个人为别人创造过多少就业机会。然后也顺带扪心自问自己为别人创造了多少就业机会或者计划为他人创造多少就业机会。”
　　这些话，是十足的歪论，且是通过“利他主义”包装起来的歪论：
　　第一、靠商业运作起家的韩寒和刘谦有钱，缴的税多，所以“为中国创造了不少就业机会”，这个客观情况的确不能否认。但论一个人的价值和成败，如果纯粹靠这个角度来评判，显然就剥夺了人的本质的丰富性。实际上，它是一种变相的金钱至上的论调。
　　第二、如果这个论调成立，那么，金庸﹑琼瑶﹑郭敬明﹑韩寒之流，因为书卖得好，就是成功人士了。但这个帐是不能这样算的。因为身为作家，他们都是失败的。金庸的武侠小说让人意淫现实﹑琼瑶的爱情烂调使无知男女活来死去、郭敬明的风花雪月造成无病呻吟﹑韩寒的反智主义宣扬“知识无用论”，这种谬种流传和负面作用，我们批判都还来不及呢！岂止是这些失败的作家，那些靠垄断政策发财的寡头，就都摇身一变成了令人“尊敬和感谢”的成功人士了。“合法”只是六十分的道德，如果这些人都能成为社会的成功代表和价值标杆，那只能说明郑渊洁的道德感的低落而已。何况，权责利是对等的，你享受了多少财富和利益就要缴多少税，这是一个基本的义务，怎么反倒成为令人“尊敬和感谢”的道德资本了？如果大陆的富豪们，在缴税之外，能像比尔·盖茨那样把钱捐出了，这才真正值得“尊敬和感谢”。
　　第三、如果这个论调成立，那么，那些从事哲学﹑理论、思想等“无用之用”的人，就全都是废物了。康德一生没给别人创造什么就业机会，斯宾诺莎一辈子以磨镜为生，但是康德和斯宾诺莎的影响力，却奠基和丰富了西方的人文精神，至今犹如高峰耸立，这种大用，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想象？当代中国需不需要康德﹑需不需要斯宾诺莎，当然需要。不但需要，并且是大需特需。
　　第四、如果这个论调成立，那么，郑渊洁就与煤老板无异、甚至还不如大的煤老板。事实上，郑渊洁真正的成功不在于他赚了多少钱、缴了多少税，而在于他给好多儿童和学生带来了想象、鼓励和乐趣，给好多家长带去了启发和参考，留下了丰富多彩的作品，而不是跟煤老板一样赚了多少钱、交了多少税。可见他在以此要求别人的同时，就连自己也找不到北了。
　　第五、当今社会，本来拜金主义就非常严重。我绝不轻视金钱的价值，但是，如果山西的煤老板﹑上海的房产商这样说，我们不会见怪，但你是个知名作家﹑是一个真善美的追求者，本应更注重人的心灵和精神上的生活，不此之图，反倒煽风点火，金边眼镜上竟透射出一副商人的势利眼光，我们失望之余，实在有理由要怀疑你的童话是否还适合小孩子们看？
　　第六、说“在对他人评头论足时，请先清算那个人为别人创造过多少就业机会”，更是不合逻辑。“对他人评头论足”是一回事，“清算那个人为别人创造过多少就业机会”是另外一回事。比如我现在说郑渊洁在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用考虑你为别人创造了多少就业机会，我只是证明你的确在胡说八道，这跟你创造什么就业机会有何相干？倒过来说，是不是你给别人创造的就业机会越多，我就越不能批判你？正相反的，正因为你是名人、你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是有言责的人，所以更应该对你严格要求，不是吗？
　　这篇文章的题目叫“郑渊洁看看想”，而不是我们一般说的想想看，意思是请郑渊洁先生看一看，然后想一想。
　　稿源：荆楚网
　　作者：胡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