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5日，中国科学家屠呦呦与两名海外科学家分享了今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作为中国本土获得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的第一人，已经85岁高龄的屠呦呦收获喜悦的同时，遭受到了来自互联网上的争议，争论点聚焦于：以集体项目收获极高的个人荣誉，这合理吗？

　　网络争论中充满对中国集体主义的价值观想象

　　中外网络争论将这一现象归咎于中西方在集体主义、个人主义价值观上的差异。如何解释这一差异？为人熟知的理论是1980年，荷兰学者霍夫斯泰德（Geert Hofstede）的文化维度理论，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维度。研究说，价值观念与文化是密切相融的，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会持有不同的价值观念。

　　集体主义中存在一个“群体取向”的维度，也就是说，在重视国家、社会利益的情况下，个人利益可以忽视，“自我”可以缺乏和丧失。而在个人主义中，强调“我”而不是“我们”。

　　人们对中国人的价值观存在普遍性的刻板印象，认为中国社会崇尚集体主义，而少有个人主义。1986年，一篇《科学研究与集体主义》文章认为：“科学研究是一种探索性很强的活动，为了尽快实现科研集体的预定目标，就要求这个集体中的个人必须最大限度地发挥能动作用。”1978年，屠呦呦所属523项目的最终官方认定：“是我国科技工作者集体的荣誉，6家发明单位各有各的发明创造”。中国文化似乎一直崇尚“团圆”，只有大家都有肉吃，方能共享盛宴。

　　因此，屠呦呦的个性、署名和屡次获奖，曾被不少人视为中国科学家对集体主义的“叛离”。美国《科学》杂志的网络报道在2011年屠呦呦获得拉斯克医学奖后称：“这重新点燃一个争议：是否应该把研发出强有力的抗疟药物归功于一个人？”

　　中国网友打破集体主义刻板印象

　　2015年，中国网友的评论对中国集体主义价值观普遍性的认知予以了反击，而这一反击在2011年的屠呦呦获奖讨论中却并不明显。

　　2011年，中国年青人最喜欢的科普类网站果壳网，曾讨论屠呦呦“不承认别人工作，缺乏诚意”，有网友援引拉斯克医学奖的官方解释为屠呦呦辩解：屠呦呦是第一个把青蒿素引入523项目组，第一个提到100%活性，第一个做临床实验，这三点中的任何一点都足够支撑她得这个奖，这种辩解却引得另一批反驳：“屠呦呦性格太差，不得人心”、“一个组的功劳，一般都归于PI（学术带头人）了？”

　　2015年的讨论却出现变化。10月6日当天，以新浪微博话题#央视专访屠呦呦#为例，阅读量超过400万。在大量的转发与评论中，超9成的网友力挺屠呦呦，对集体主义制度抹杀科学家个人功劳表示不满，认为屠呦呦获奖理所当然，应该反思的是中国现行科研制度。

　　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兴起值得关注

　　有趣的事情出现了。同样是屠呦呦，同样是获得世界性的大奖，四年间中国网络舆论却出现了明显的转向，这或与青年网友越来越多地占据网络舆论有关。

　　现在的中国网络，10-39岁的年轻人占据了互联网用户总数的78.4%，而且越来越多地向低龄化渗透（见2015年7月CNNIC第36次报告）。由此推断，我们看到的舆情大多数是青年人的声音。

　　屠呦呦现象表明，网络舆论开始为个人主义正名。不少网友引用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组委会秘书格兰·汉森的原文表态：“毕竟，个体才能作出发现，而不是组织。在组织和机构变得愈发重要和有权力的时代，从中辨识出真正具有创造力并改变了世界的个体也变得愈发重要。”

　　可见，对中国价值观的刻板印象需要改变，屠呦呦现象至少证明，在中国，个人主义/集体主义价值观已经不是一个文化维度上对立的两极。即便集体主义仍占有主流，但个人主义价值观作用也日益显著。如同屠呦呦这样“集体主义中的另类”将会越来越多，尤其在青年一代之中。

　　稿源：荆楚网

　　作者：郑汝可 肖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