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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新生:走出二元思维误区
发布时间:2008-09-30 09:02:49来源:

  政府官员的行政责任与企业负责人的法律责任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责任。但在法律责任之外,政府官员应当有一份担当,至少在自己辖区出现重大责任事故的时候,应当主动引咎辞职,为处理此类事件排除障碍。
  没有想到,在反思河北石家庄市三鹿集团有毒奶粉事件时,出现了截然对立的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有毒食品销售案件,是因为企业唯利是图,所以应该追求企业的法律责任,将企业负责人绳之以法;但另一种观点却认为,之所以在全行业出现大规模有毒食品泛滥案件,是因为政府不作为。假如政府切实履行自己的监管职责,严格按照现行的《食品卫生法》查处有关案件,那么,有毒食品的危害就不会如此严重。简单地说,有人把问题归咎于企业,有人把问题归咎于政府。
  这种错误的思维方式源于中国改革开放之后,一些学者不负责任散布的“市场经济原教旨主义”。极少数学者认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应当扮演“守夜人”的角色,企业会根据市场竞争的需要调整自己的经营思路。在充分竞争的条件下,企业会更加关注产品质量问题,通过提高产品质量,争取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政府相对于企业而言,只是外在的东西,在市场经济运行机制方面,政府与市场主体之间存在着互相排斥的关系。只有充分发挥市场经济运行机制的作用,彻底排除政府的干预行为,才能建立真正的自由竞争的市场经济。在这样的思路引导下,他们反对政府干预市场,反对国家制定最低工资标准,反对国家制定反垄断法,反对政府保护消费者的合法利益,当然,他们也反对政府对食品生产的各个环节实时监管。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政府出台了有关食品质量免检制度,把食品质量监督管理的权力下放给“产品质量长期稳定、市场占有率高、企业标准达到或者严于国家有关标准”的企业,企业的自律代替了政府的监管;企业检验行为取代了政府监督管理行为。
  其实,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与企业之间不是相互排斥的关系,而是一种互为补充的关系。在市场竞争中会出现不正当竞争或者垄断的现象,某些行业的企业为了追求高额的利润,还会恶意串通生产假冒伪劣产品。针对这种现象,各国都赋予了政府监管职责,确保政府依法监督市场主体履行法定的义务,确保国家利益、公共利益和消费者的利益不受损害。
  过分强调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对立关系,必然会出现市场混乱的现象。河北石家庄市三鹿奶粉事件充分说明,如果政府放弃自己的监管责任,实行所谓的食品质量免检制度,那么,就会导致整个行业公然造假,企业利用有毒有害的化工原料,生产婴幼儿食品。
  当然,在事件发生之后,执法机关应当根据不同的法律追究不同主体的责任。不能因为强调政府的责任,而忽视了企业负责人的责任;也不能因为追究企业负责人的刑事责任,而放纵政府官员玩忽职守的行为。面对重大食品安全责任事故,既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政府,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企业。政府和企业承担完全不同的法律责任。依照我国《刑法》和《食品卫生法》的规定,企业的负责人必须承担刑事责任;而依照我国《安全生产法》和《公务员法》的规定,应当追究当地政府食品监管部门负责人的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在法律责任尚未明确的情况下,当地政府官员必须首先承担政治责任,谢罪辞职,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社会矛盾,由后来者妥善处理责任问题。
  现在政府官员成为执法者,企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这种极其怪异的社会关系,足以提醒人们,在行政主导的改革历程中,企业往往会成为众矢之的,政府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可以设想,假如首先追究政府官员的政治责任,让他们鞠躬下台,那么,负有行政责任官员就不会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企业负责人。此类事件之所以经常性的发生,就是因为政府官员抱有侥幸心理,他们认为只要处理好与新闻媒体之间的关系,当责任事故暴露之后,抢先站在舆论的制高点上,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地处分企业有关负责人,那么,就可以转移公众的视线,从而避免承担更大的责任。因此,今后我们应当在区分政治责任、法律责任的同时,强调政治责任的重要性。凡是出现此类案件,政府官员必须首先辞去自己的职务,这样做既可以为其他官员放手处理责任事故创造条件,同时又可以平息社会公众的不满,维护执政者的良好形象。
  从法律的层面来看,政府官员的行政责任与企业负责人的法律责任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责任。但在法律责任之外,政府官员应当有一份担当,至少在自己辖区出现重大责任事故的时候,应当主动引咎辞职,为处理此类事件排除障碍。现在一些政府官员已经无耻到了极点,他们非但不主动辞职,反而主动扮演执法者的角色,从而使案件查处工作困难重重,有些案件甚至不了了之。可以设想,假如没有新西兰政府总理的公开谈话,没有合资企业外资股东的公开举报,那么,此类问题不知道还要掩盖多久。所以,改变我国当前的责任体系,建立一种自下而上的举报制度,并且强化政府官员的政治责任,才是从根本上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的最好途径。
  稿源:荆楚网
  作者:乔新生(湖北省传播法研究会会长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 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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